情感豐沛的溫婉敘事
——評溫培雅的長篇小說《我們曾是文藝青年》
□劉康健
省作協會員、我市作協理事溫培雅近日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長篇小說《我們曾是文藝青年》保持了這樣的一種距離:既不俯視,又不膠著。讓讀者仿佛在夢里,卻又笑得那么真,痛得那么深。讓讀者覺得自己就在小說的世界里,與小說人物心貼心,是親人,是摯友,是小說人物本身。那種毫無距離的真誠、異乎尋常的敏感和靈魂的熾熱,讓人總能因為一些看似平常的細節而感動得流淚,甚至無需作者刻意熏染。這種巨大的藝術感染力,得益于作者厚重的積淀。此前的溫培雅寫過很不錯的散文、漂亮的游記等,寫小說特別是長篇小說是第一次。這使我在閱讀她的小說時,很驚訝于她對生活的直覺觀察和直覺判斷,對小說文體的把握,包括對生活細節的敏銳捕捉。我更看重的是,她在自己的藝術王國里楔進生活的能力。她以女性的直覺,深入女性的精神領地,如庖丁解牛以無間而入有間,游刃有余。
在小說里,作者大膽誠摯,少見世俗規約的影響,敢于尊重自己的內心直覺,這一點很不尋常。許多作家身上,社會性的要求已經深入骨髓,所謂的內心直覺早已被世俗理念填埋,被社會化要求異化,實際上少有內心生活。他們看不見其中的深邃豐富,看不見搖曳多姿的個人化生活,人類的精神被表面的世俗化要求遮蔽。
激情四射的語言活力。溫培雅以寫散文的優勢走進小說,靈動的語言功力凸顯出來,充滿活力,真情坦露,一瀉千里。無論是敘述還是描寫,到處都可見作者的真性情,不掩飾內心的感覺,善惡分明,處處顯示出“曾是文藝青年”的率真與爛漫,使小說文本充滿了通透的質感。在她的小說中,以女主人公劉宛晴為代表的女性成為自我生活的創造者和提升者,在庸常的生活中,尋找自己的生活詩意,打造自己生活的私密空間,追求自己的“藍顏知己”。她們是一群具有生活品位的都市女性,這種品位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之上的,所代表的是一群追求簡單生活的純真女性。她們希望的生活是這樣的:“最大的夢想是一生簡單,她不喜歡大起大落、悲喜交集的肥皂劇般的狗血人生。她希望早上可以和家人道別后擠上公交車到沒有倒閉也沒有倒閉跡象的單位上班,每個月領一份不多不少的薪水。她等待晚上能安全回到家里喝一碗熱熱的粥,看一集無聊的電視劇,有一張溫暖的床可以放平疲勞的身體。她祈禱生活最好不要出現刺激的外遇、不要和親人經歷悲傷的別離、不要在睡夢中遇上預測不到的地震、不要在一年難得一次的海邊度假時遇上海嘯……她對物質的追求欲望很淡薄,一簞食一瓢飲足矣。在別人念著“芝麻開門”的咒語去追逐名利時,她簡單而安靜地生活,面對一切微笑是她固有的生活表情。”
溫培雅在小說中使用了大量的網絡語言,不僅使讀者置身于當下語境,而且使小說妙語連珠,生動鮮活。“劉宛晴姿色不惡、工作不壞,但婚姻多舛。她雖然是流行的“牛奮女”,但對工作像牛一樣努力,對生活像牛一樣踏實”。“ 當年的徐魯風是從農村出來的“鳳凰男”,把一個小小的電子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買了房,有了一部十幾萬元的車,也算是一大‘潛力股’”。“ 他就這樣晃晃悠悠地一直單身。”
溫婉從容的敘事風格。她從容地從一個女人的愛情7年之癢開始,講述著幾位“文藝青年”的愛情生活。從丈夫領口上的口紅印開始,一場同學的聚會拉開了生活的大幕,徐徐展開,從容不迫。從她的敘述中,從小說的故事里,可看出劉宛晴的生活趣味和精神狀態。她想在平凡的生活里尋找不平凡的生活詩意,或者說尋找激情,尋找點燃自己生命力的那道亮光。但是,她萬沒想到身邊的女友何田田竟和丈夫有了婚外情,而和盈盈結婚后的“土肥圓”,對劉宛晴仍有所念。小三米小朵,竟然愛上了情人的兒子康子楠。還有崔家正與嚴如梅的故事……在小說中人們跟著溫婉從容的敘事,打開了一個個生活的大幕,演繹著一個個曲折的故事,波瀾起伏,絲絲入扣。
洞幽燭微的人性揭示。站在當下社會倫理的角度,張愛玲寫兩性之愛是將內里的東西翻騰出來,也就是那一襲華美的袍里爬滿虱子。溫培雅的聰明在于知道虱子肯定爬滿了一襲華美長袍的皺褶,但是,她盡量表現的是一襲長袍的華美光鮮,即使寫到皺褶,寫到皺褶里蠢蠢欲動的虱子,也不將虱子放在放大鏡下,讓讀者看到其中的骯臟和丑陋,而是隱匿著某種丑陋而表達一種美好,即使是非婚內的兩性關系之美好。從這可以看出溫培雅身上的人性之善,亦可看出其潛在的藝術傾向,有著特有的女性視角和女性敏感,能夠站在女性立場上,毫不遮掩地寫出女性的內心感覺,寫出在男女感情的博弈中女性化的要求。善于以女性的視角,打量和從容駕馭生活,這種能力和內在的力量感讓人為之刮目。她作為女作家的獨特體驗所燭照的現實,是一個女性作家的當下敏感和深刻探知。
世界不是一塊凈土,但心靈可以是一塊凈土。外面的世界很熱鬧,但內心的世界可以很寧靜。內心寧靜的人會更安全、甚至更幸福。溫培雅的小說寫得干凈而明快,作者的表達重點是人物的精神性和心理性揭示,更多是表現那些在婚姻中用真誠與包容打造幸福生活女性群體的精神世界。
這樣的一個時代,每個人都可以表達真實的自我。這是一本既能讓讀者感受世態冷暖,又能為燦爛陽光所溫暖的書。我覺得人本主義流派有兩大重要的出發點,一個是人性本善,另一個是人是可以改變的。第一個和我們儒家的“人之初性本善”觀點天然吻合,第二個提示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要把這個世界和自己看得太悲觀,我們應該對別人和自己,對現在和未來充滿希望。這就是這本小說的意義所在。